第 46 章

原来他去给江伍氏修屋顶，糕饼说是江伍氏给的，却是翠喜送的。

翠喜并不美貌，满是肉的大脸盘，黑的皮长着麻点，牙齿不齐，手指也短粗得像小萝卜。但她给他送糕饼，冲他含羞一笑、跑进屋子的模样，倾国倾城。

他喜欢上了她。

两天能修好的屋顶，他修了三天。赚的钱，他买不起昂贵的糕饼，便买了便宜的绿豆糕。翠喜说，比起五香糕龙凤糕鲜花糕，她更喜欢他的绿豆糕。

翠喜也买了绿豆糕，是棠记的，比香宝斋的好。翠喜将棠记和香宝斋的分了，两人各得一半。就这样，两人王八看绿豆，好上了。

翠喜不喜欢她的主母。

“像个死人一样！”

翠喜抱怨江伍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豪宅大院不住，偏要跑到止心居里受罪。自己受罪就算了，还要带上她。

江伍氏每日宅在房中，不是念经就是纺纱，吵得翠喜脑子嗡嗡的。更让她受不了的是，生活水平的下降。她喜欢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那才叫生活，活色生香。

翠喜想走，屡次犯错，和隔壁说江伍氏坏话，嘲讽她是瘟鸡，丧门星，克夫克子。她指望着能换掉她。

江伍氏却说：“这是我的命数。”除此之外，更加卖力地纺纱，念经。

翠喜不住地向他抱怨，“装腔作势，没见过这么虚伪的！我呸！”

他不喜欢自己的家，迫切想离开。他对翠喜说：“我们走吧。”

翠喜不舍得，幻想着回大宅过好日子。她找到江子衍，江子衍道：“我嫂嫂拿你当自己人，你还是留在她身边比较好。”

自己人？我呸！

翠喜是奴籍，想自由得赎身。赎金十两，聘金十两，他给不起。

翠喜怀孕了。眼见着回大宅无望，孩子打不掉，决心与他私奔。他拼命保证，“此生此世，绝不负你！”

就算想负，他没有钱，也找不来第二个。

翠喜偷了些首饰换钱。有只喜上梅梢的簪子，是江子珩送给江伍氏的聘礼。她很喜欢，就私下藏起来。

江伍氏一直在找，她骗她说是不是她自己搞丢了。江伍氏信了，此后再也不提。

翠喜喜欢穿红着绿，但自江子珩早逝，她的衣着亦跟着黯淡无光。翠喜将最喜欢的罗裙藏在他的住处，每次来找，都会拿出来穿一穿。

“我要天天穿好的，才不像那个丧门星！”

翠喜打算偷了卖身契，他前去接应。

他骗了养父母，江家给了他个可赚十两的活儿，只是时间久些。他知道养父母的性格，贪得无厌，见不到人无所谓，见不到钱绝不善罢甘休。他想借江家的手，教训他们。养父母很高兴，拾掇了些好点的家当叫他用。他知道翠喜会嫌弃，丢在了半路上。

进入江家，需要通行凭证。正巧，有人修院墙，翠喜举荐了他。他再一次进到江家。

他干着活等翠喜，从下午等到傍晚。到了酉时，江家会清点外来人员，戌时关闭门楼，只有持特制凭证的人方能出入。他持的是最普通的那种，到时抓到会被赶出去。

卖身契没那么好偷，江伍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机会很难找。他一直在等，到了天黑，只能先藏起来。

有人差点发现他，但最终没有发现他。他在约定地点等了又等，翠喜始终没有出现。他犯险去了止心居。

应该是翠喜开的门。翠喜说过，那道门，一到天黑便锁上。

他忐忑地进入院子，到了江伍氏住处。听到响动，翠喜开了院门。

江伍氏终于睡了。翠喜怕搞出动静，不敢乱翻找。

翠喜急得哭了，“我找不到身契！”

他安慰她，“别慌！”

江伍氏出身富户，又是江家嫡长媳，住处放了不少金银。他此番前来，亦是想看看能不能搜刮一些。

他进到了屋里面。

夜色很黑，黑灯瞎火，他被纺车绊了一下。

“翠喜？”江伍氏醒了。

翠喜回答：“是我。”

江伍氏叫翠喜过来伺候她小解。翠喜进了房间，他在外头等待。

“外头好像有人。”

烛光照出了他的影子。暗偷不成，只能明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