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生死棋（10）

虚空中是一片寂静。

寂静里是一双双沉默注视的眼睛。

“那就请这么注视我……”

黑发少女微微前倾，慢慢道——

“请看着我，怎么走到结局。”

刹那间，林宴现在唯一不受限制的、属于美颜相机的金色光环“编辑裁剪←→南柯一梦”霍然亮起，而最后的“正式演员”这才随着技能光环效果姗姗来迟。

林宴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恰好是太康医院的门诊大厅，而她的头顶，就是那张还未决出胜负的黑白残局。

此刻，红衣人和白衣人站在一起，而林三霄和“林三霄”相对而立，那把流光溢彩的太极剑，就这样矗立在棋盘中心，等待下一步落子后的胜负已定。

林三霄和“林三霄”都站在很高的地方，他们是被突如其来的金色光环框选进了拍摄范围，尔后原来的战场也这样就地缩小，随后传送到了这里。

林宴抬头，太远了，其实看不清两个人的表情。

同样理所当然的，正在对峙的两个人也没有低头、朝下方已经分出胜负的上一场主线的演绎者投来哪怕一个多余的眼神。

一片寂静中，脚踏白棋的林三霄看向对面神情莫测的黑棋执棋者，眼底是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改变的坚定和从容，他注视着自己唯一的对手，语气平静道：

“你的一步已经走完了。”

“所以，你输了。”

而手抓黑棋的“林三霄”并没有觉得自己输了，他勾起一个像是怜悯、又像是满足的笑容，轻声道——

“林三霄，我还没有输。”

下一秒，这人反倒像已经胜券在握般，用施舍的语气开口，向他最尊敬也最痛恨的对手、也向棋盘下的众人“好心”解释道：

“我知道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林三霄，你不就是想让这一切重新开始，想用你我在这里的同归于尽、来向命运宣判这只是一场长达六年的，所谓‘梦境’……”

他说着说着竟然笑了起来，可表面上的疯癫掩盖不住他布局时的极端冷静，所以在收网的这一刻，这位黑棋的主人还是没能掩饰住自己下意识暴露出的仇恨、和从一开始就存在的欲望本身：

“我一开始想，我绝对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因为我早就被你摆过一道了，我早就告诉过你！如果你没有那种孤注一掷的胆量——我有！我可以代替你完成挑战命运的使命！”

他的措辞变得刻薄，同时情绪也激动起来——在“他”从一群人的意识变成一个人的意识时，或许就已经疯了。

可站在白棋上的林三霄动了，他向前一步，眼底没有不解也没有怨恨，只有从始至终的平静，他开口道——

“你们为什么总是觉得，成为另一个人，就可以改变那些本就不应该为一己私欲改变的东西呢？”

不应该改变的东西，比如……命运。

而林三霄所谓的“摆过他们一道”，也不过是把他们最在意的、那些属于林三霄自己的全部功德福报，全部“赠予”了另一个在他们看来只是无关紧要、或者说是闲杂人等的家伙的手里。

所以他们不解，所以他们嫉妒，所以他们更要迁怒——林三霄既然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他既然愿意给出这些东西，那为什么还要破坏自己完美的“换命”计划——是啊，这世上又怎么可能有人会毫无所求地付出巨大代价来“复活”另一个人呢？

如果有，那么真相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付出的不是他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