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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五章 自由和远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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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愻皱着眉头问道:“我那弟子,去哪了?”

张禄打趣道:“这个我还真不清楚,隐官问隐官去嘛。”

萧愻懊恼道:“见他就烦,见面先赏了他几十拳,那小子记仇,估计问不出来了。”

张禄揉了揉下巴。

当年那个背剑匣穿草鞋的少年,离开倒悬山,又回来,然后就当了个隐官,在那之后,陈平安就再没有从他这边的旧门往来于剑气长城和倒悬山春幡斋,对方不傻,张禄也不傻,对方也希望张禄能够改变主意,才故意用这种方式提醒张禄,而张禄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何尝不是一种提醒。

这道大门,有没有张禄,都一样,剑气长城和蛮荒天下,有无张禄这位大剑仙,也还是一样。最后春幡斋剑仙邵云岩来了这边,与他喝了一顿酒,确定了张禄的想法之后,就跟随陆芝离去,邵云岩与陆芝,都未问剑张禄。

当初那场十三之争,张禄输了,技不如人,张禄没什么怨气,在更早剑气长城的战场上,杀来杀去,生生死死,张禄也无所谓,最后张禄以戴罪之身,负责驻守大门,对浩然天下还真有些怨气,从主动要求来此看门之时,张禄就早早预见到了今天的光景。

萧愻问道:“离这里最近的,是那个宗字头大门派,雨龙宗?”

张禄笑道:“晚了,已经有一头王座大妖捷足先登。”

萧愻皱眉道:“那个喜欢剥人面皮的娘娘腔?”

张禄点头,“雨龙宗女子修士比较多。”

萧愻说道:“算了,回头陈淳安离开南婆娑洲自己找死的时候,我送他一程。”

张禄痛饮一口酒水,惋惜道:“真正杀陈淳安的,是万夫所指。”

一位腰系养剑葫的俊美男子,落在了雨龙宗一尊神像之巅,两根手指拧转着鬓角一缕发丝,微笑道:“要挑花眼了。”

万年之后,灰衣老者故地重游,再次来到浩然天下。

他悬在高空,大笑道:“浩然天下,一切飞升境,仙人境,所有得道之士,听好了!你们行走太慢了,从无大自由!已在山巅,就该天地无拘束,不然修道登顶,岂不是个天大笑话?!修什么道,求什么真,得什么不朽长生?!如那青壮男子,偏要被规矩约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步步如那老汉老妪,蹒跚行走于人间。以后天下就会只有一座,无论人族妖族修士,言语自由,修行自由,厮杀自由,生死自由,大道自由!”

张禄感慨道:“乱世真的来了。”

萧愻嗤笑道:“强者自由的世道来了。”

————

约莫两年前。

浩然天下还是那个太平岁月万万年的浩然天下。

一行三人,离开宝瓶洲旧大骊王朝版图,已经在海上御风万里之遥,依旧离着那座中土神洲极远。

正是顾璨,柳赤诚,和那位跌境上瘾的龙伯老弟,柴伯符。

可怜元婴,如今就只是个观海境修士了。

其实刚到骊珠洞天旧址的槐黄县小镇那边,柴伯符还是个被柳赤诚一巴掌拍到龙门境的练气士,后来被那位瞥了眼,不知为何,就又他娘的莫名其妙直直跌到了洞府境,这一路远游御风,柴伯符咬牙辛苦修行,好不容易才爬回了观海境。

破境之后,柴伯符没有半点喜悦之情,反而一个不小心,就要还回去的,也从来没谁愿意给他个稍微凑合些的理由。

跨洲赶路一事,如果不去乘坐仙家渡船,单凭修士御风而游,耗费灵气不说,关键是太过冒险,海中凶物极多,一个不慎,就要陨落,连个收尸机会都没有,只说那吞宝鲸,连岛屿、渡船都可入腹,并且它们天生就有炼化神通,吃几个修士算什么,一入腹中,如同置身于小天地牢笼,还怎么逃出生天。

再者,在广袤汪洋之上,杀人越货,夺人钱财宝物,神不知鬼不觉,远比在陆地上来得安稳。这类买卖,是典型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故而即便金丹、元婴修士,凡俗夫子眼中所谓的陆地神仙,都不愿如此吃力不讨好。当然本就是奔着挣钱去的,两说。

浩然天下,海域辽阔,犹胜九洲陆地版图,除了岛屿仙家,也有诸多财路,由不得修士不涉险,例如芦花岛的采珠客,所采蚌珠,尤为贵重,再者陆地上的帝王将相,公侯之家,对龙涎一物的需求就极大,永远是有价无市的行情。虬蛟之属,以及众多蛟龙后裔,皆算龙涎,可以炼制为香,只是分出个三六九等的品秩、价钱。

除了龙涎,龙鱼异物腹中多有宝珠,这类宝珠,因为先天汲取月华之光,故而往往明如月之照耀,可以烛室,更能在煞重之地,持之开道,驱散鬼魅,还可以炼化为辟水珠、辟尘珠等仙家宝物,是修道之人闭关之时的极佳辅佐之物,用以洁净天地灵气,帮助凝神清心。

真正的机缘,还是海外仙山多秘阁遗迹,一旦被练气士得手,就是金山银山一般的巨大财富,而且比起陆地之上的仙家府邸遗址,更少争夺,不至于有太多势力纠缠其中,如果仙府难打开,禁制多,往往至多两三家相互知根知底的山头结盟,将其悄然收入囊中,攫取瓜分其中的天材地宝。

一路沉默寡言的顾璨突然问道:“师父已经很久没有现身了。”

比起顾璨御风远游的疲惫不堪,身穿一袭扎眼粉红道袍的柳赤诚,御风之姿,显得十分风流写意。

不过最辛苦的还是那位龙伯老弟,只是柳赤诚不上心,顾璨不在意,无人怜悯。

柴伯符也乐得这两个,不搭理自己。一个没心没肺,一个心狠手辣,愿意当自己不存在就要烧高香了。

柳赤诚笑道:“我那师兄,是天上人,见不着他很正常。在白帝城,你的那些师兄师姐,百年不见自己师父一面,都不值得奇怪,若是百年之内见着了好几次,反而提心吊胆。会担心自己已经不是自己。”

柴伯符一想到那人,便觉得修行路上,这点苦头算不得什么,只要能成为白帝城的谱牒弟子,哪怕是给顾璨这小狼崽子当个亲传弟子,都认了!

关于顾璨在白帝城的辈分问题,一直是个谜。

顾璨面对那人,一直执弟子礼。

可那人,以及柳赤诚,又好像将顾璨当做了小师弟,也没个明确说法。柳赤诚也经常师弟、师侄乱喊。

顾璨神色淡然,随口问道:“师父是在海上访友?”

柳赤诚嗤笑道:“开什么玩笑,有谁值得师兄登门拜访的。出海访仙,访个屁的仙,师兄他就是天底下最有仙气之人。寻访白帝城的山上神仙,每年都多如过江之鲫,就只能乖乖站在大水之畔抬头看天,有几个能够去往彩云间滞留片刻?更别谈师兄独居的白帝城了。”

顾璨疑惑道:“师叔们,还有那些师兄师姐,都不在白帝城修行?”

柳赤诚恍然,忘记与顾璨说些白帝城的状况了,所以一巴掌拍在身旁龙伯老弟的额头上,打得后者直接坠入水中。

柳赤诚笑着解释道:“偌大一座白帝城,除了师兄,就只有些担任侍者女官的傀儡,神不神仙不仙人不人鬼不鬼的。其余像我们这些师弟师妹,还有各自的嫡传弟子,都在彩云之上各有修行洞府,比如我,就有座名动天下的琉璃阁。所以真正的白帝城,事实上,从来就只有一位修道之人,就是你师父,我师兄。其余任何人,都是师兄的累赘。”

顾璨点头道:“厉害。”

柳赤诚放声大笑道:“不厉害,师兄作为天下公认的魔道中人,一座白帝城,能够在中土神洲屹立不倒?”

一只落汤鸡飞回天上,不敢怒不敢言。

柳赤诚轻轻拍打少年容貌的柴伯符额头,赞叹道:“这么大一脑门,都能当晒谷场了。”

柳赤诚突然咦了一声,神色关切道:“龙伯老弟,怎的耳鼻淌血了。”

柴伯符抹去血迹,与那个装傻的罪魁祸首,挤出笑脸道:“不打紧。”

三人在一处岛屿星罗棋布的海域落脚,此地灵气淡薄,还有那山水枯燥之意,不宜开山建府修道。

顾璨飘落在地,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问道:“这海外岛屿若是够大,会有土地公坐镇吗?”

柳赤诚抖着两只大袖子,白眼道:“没有,就算有,也要饿死。大大小小的山水神祇,一旦没了善男信女的香火供奉,所谓的金身不朽,就是个笑话。”

顾璨环顾四周,问道:“这大海之中,是不是会有类似江水正神的亲水存在,当然是那淫祠神灵了,却能在海中雄踞一方?比如靠近倒悬山的那座蛟龙沟,就有众多蛟龙之属聚集盘踞,不是宗门胜似宗门。”

据说那蛟龙沟,若是能够低头一眼望去,碧水澄澈,蛟龙之属如丝线悬空游曳。

柳赤诚摇头道:“顾璨,你既然成了白帝城嫡传,就不用考虑这些无聊事了。打得过的,打杀了便是,打不过的,只管自报名号。”

顾璨说道:“习惯使然。”

在顾璨离家之前,朱敛找到了州城的那座顾府,手持一只炭笼,说是物归原主。

顾璨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炭笼,当时披狐皮符箓的鬼物马笃宜,以及修行鬼道秘法的曾掖,就在顾璨家中做客。

朱敛当时笑着说了句古怪言语,说自己很乐意下山一趟,只是山中多有琐碎事缠身,就不登门叨扰顾公子了。

因为山主说过,顾璨什么时候返回家乡,就将此物还给他。

前提是顾璨身边带着曾掖和马笃宜。如果没有,炭笼就留在落魄山好了,以后都当没有这回事。

顾璨就拎着炭笼,送了一段路程,将那位佝偻老人一直送到街角处。

后来顾璨回到家中书房,那个师父现身,从炭笼当中,揪出一条灵智似未开的小泥鳅,嗤笑一声,又丢回炭笼。

顾璨当时面无表情。

后来顾璨离乡,也没有将炭笼带在身边,只是请马笃宜和曾掖,送去了一座位于大骊京城以北的山神府。

他娘亲劝说顾璨亲自去趟北方,说你爹如今是品秩很高的山神府君了,那座山神庙,先前可是旧大骊大岳山君的神仙府邸,还刚刚提拔为北岳披云山的储君之地,就等同于官场上的官升一品,搁在大骊朝廷,怎么都该算是个侍郎老爷了,哪里是什么郡守、督造官能比的,怨不得你爹不回家看你,他职责重大,不可擅离职守,何况山上规矩多,山水相冲什么的古怪忌讳,实在太多,所以你作为儿子,既是访亲,又可道贺,怎么都该去一趟的。

顾璨沉默不语,只是不肯点头。

妇人便暗自饮泣,也不愿再劝说什么,拿绣帕伤心抹泪之余,偷偷瞥了眼儿子的脸色,妇人便真的不敢再劝了。

大海之滨,出现了那个人。

柴伯符心头一紧,大气都不敢喘了。

柳赤诚也不太愿意凑过去。

师兄是神人,远观就好。

顾璨独自御风去往那边,发现这位白帝城城主蹲在海边,掬起一捧水。

顾璨疑惑道:“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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